我有非常严重的恐高症。
完全开放的高台我自然不敢涉足,半封闭的阳台我其实也非常抗拒。只要一靠近,就很害怕自己会掉下去,更恐怖的是,我能感觉到内心有一种无法抑制的一跃而下的冲动。这种冲动似乎没办法向别人解释清楚,或者正常人也很难理解?所以我一般只会说自己有恐高症。
对于坏男人,我总是有一种类似的立于高处的微妙的恐慌。一方面我好像有不容玷污的道德洁癖,抗拒跟这种人打交道;但另一方面,我又常常做着那样的噩梦,仿佛把自己一层一层剥开来,最里面就藏着一个同样丑恶的男子。
高中时我曾经钟情于一个女生,有一个学期她还与我同桌。那时候我热衷于文学,沉迷在吟风弄月的诗人做派里,并自负于自己那一点儿肤浅而贫乏的才情,常常把她当作怨慕的对象擅自写在不知所谓的诗里。不过也只是如此而已,从发现自己喜欢她,一直到高中毕业,我也从未向她表白过,甚至连些许暗示都不曾有过勇气——虽然自己隐约地体会到,那也许是非常灼热的。
我到现在还记得,高考结束的那天——说起来你们也许会觉得可笑:高考前一天放了假,那时我在我的姐姐家里借住,本应该好好在家准备考试,整理一下情绪。不料到了下午,忽然坐不住,就借口说要去同学那里借一点资料,然后出了门——当然,我没有去找什么同学,而是去了网吧。
我就读的高中是本县最好的高中,尽管处于郊县,但在市里也颇富名气,尤其以学风严谨著称。很多年以后,跟很多高速发展并大肆扩张的城市一样,本县也被纳入了市区,但老市区的居民仍然对这种地方不屑一顾,对我们这些郊县出身者依旧冠以「乡下人」的蔑称。但因为那所高中的高考成绩实在过于出类拔萃,所以当时就有很多市区的学生,高考失败之后就被送过来复读,因为他们到这里来都只能寄宿,因而受到学校全方位地管束。
只不过这些管束对我来说没什么效果,我早早就开始了逃课的生涯。逃课并不需要飞檐走壁的好身手,也不必硬闯长满尖刺的铁门,只要你不是那么专注于学习,多溜达几圈就能发现学校的围墙也跟他们的寝室一样四面漏风,残缺损毁随处可见。校方每个学期应该都会请人修补,但修复的进度永远赶不上围墙崩坏的速度。总之,只要有心寻找,那些的缺口总会像哆啦A梦的任意门一样神奇地显现,借着夜色的掩护,一般也只需要低头弯腰侧身而已。
那时候学校的位置在县城的东北角,周边的住宅区还要好几年才有人开发,再往外走就只有大片的荒地和远一点的小山坡。唯一热闹的地方是南门外的一条街道,都是些无照经营的小饭馆,为那些厌倦了食堂单调菜谱的学生提供改善伙食的机会。一些贴心的老板还在屋里准备了录像机,VCD,然后是 DVD。那个年代古惑仔非常火,但是我总是不太喜欢。